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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礪石商業評論

作者:金梅

握著人們的最痛處,羅氏是做天使還是魔鬼,就是它的一念之間。

如果說羅氏集團(下文簡稱「羅氏」)拿到了製藥業發展的劇本,肯定會有人相信,從創立起它幾乎一直穩穩地站在製藥業即將發生的未來。縱觀125周年的發展史,它似乎總能快人一步,率先開啟工業化、國際化、多元化、專業化……

從萊茵河畔的小肥皂廠,到全球診斷領域排名第一、全球腫瘤領域排名第一、移植學和病毒學領域的領先者、全球生物科技領域排名第二,羅氏集團的成績單足夠驚豔。

作為全球投入大量資源在研發上的企業,羅氏的科學家曾三次獲得諾貝爾獎。2021年,在全球研發投入最多的15家藥企中(Endpoints News發布The End points R&D15榜單),它以157億美元研發投入(銷售占比23%),蟬聯第一。

站在科技的最前沿,握著人們最痛的痛點,羅氏同樣在天使與魔鬼的天平上不斷搖擺……

1、站在未來


霍夫曼·羅氏和妻子經營著一家生產肥皂等商品的工廠,他們用自己的姓氏Roche命名了工廠。1896年,他們推出了抗菌消毒劑Airol,進入了藥物生產領域。


圖片

羅氏創辦人F. Hoffmann-La Roche(右)

時值工業革命,但很多藥物都在小作坊中加工,霍夫曼早早就預料到製藥的未來屬於工業化的品牌企業,效力和質量統一的新藥才能征服用戶。他不但意識到了專利的重要性,瑞士有限的國土面積,還讓他們一早就開始放眼國際市場。

羅氏的藥劑師Carl Schaerges與化學家Emil C.Barell率先在甲狀腺提取物中發現了碘,成為羅氏取得的首個發明專利。有了第一個專利產品之後,羅氏的發展方向逐漸變得明晰:研發新藥物,獲得專利,在保護期內盡量占據市場、形成品牌效應。

1898年,羅氏推出自主活性成分Thiocol的非處方止咳糖漿,這款橙味糖漿瞬間大獲成功。1904年,羅氏製藥從洋地黃中提取了洋地黃苷,用來治療心髒病。這兩款藥成為羅氏初期的搖錢樹與常青樹,不但為公司帶來豐厚的收益,吸金時間還長達60年。

1905年,羅氏開始了全球化擴張,將所有的製造業轉移到位於德國格倫紮克的工廠以擴大生產。到1914年,羅氏在巴塞爾、格倫紮克、米蘭、巴黎、柏林、維也納、聖彼得堡、倫敦、紐約和橫濱都拓展了業務。

然而好景不長,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讓工廠在德國的羅氏遭受了破壞性影響。

法國人認為羅氏親德,對它展開抵製;德國人則懷疑它向法國人提供產品,開始抵製;英國人還懷疑它為德國生產毒氣……里外不討好的羅氏,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沒人說得清。1918年俄國革命爆發,羅氏超過107萬美元的賬款無法收回。

除了巨大的財產損失和業務打擊,1920年創始人霍夫曼辭世,讓羅氏的處境雪上加霜。

好在在新總裁的主導下,羅氏在巴塞爾建立了一個工業實驗室,用於開發合成工藝,跳出了此前單純做提取藥物的藩籬。羅氏遇到了它歷史上第一個年銷售額超過100萬美元的藥物——鎮痛鎮靜劑及催眠藥的巴比妥類藥物Allonal。

2、多元化的榮耀


1934年,諾貝爾醫學獎得主Tadeusz Reichstein提供的人工合成維生素C的辦法,讓羅氏成為全球第一家大規模生產合成維生素C的公司,並在此後很快成功合成了維生素A、維生素B1、維生素E、維生素K。

羅氏開創了一個「維生素時代」,實現了意想不到的高速增長,並且成功翻身,聲名大噪。

在長年累月的擴張過程中,羅氏如願以償地在全球各地擁有了自己的生產基地與研發機構。它成為全球最大的維生素經營企業,維生素超越藥品成為了公司的利潤支柱。

羅氏以化工起家,因此在其百年歷史中一直涵蓋著香水、洗護等化工產品。維生素業務的甜頭,讓公司加大了對這部分業務的重視。

1945年,羅氏成立了潘婷公司和附屬的化妝品公司,進入化妝品行業。彼時在雅芳的帶動下,美國的個人洗護和美妝行業如火如荼,羅氏眼光毒辣地讓潘婷「出生」在美國,拿到了一張財富綠卡。

羅氏很快也意識到了對維生素業務過度依賴的問題,加強了藥物研究。

1950年,羅氏公司開發出治療肺結核的藥物雷米封,此藥被美國《時代》雜誌譽為「神藥」。這款藥似乎為羅氏打開了一道財富大門,在研發此藥物時,羅氏還發現了可以抗抑鬱的異丙煙肼(iproniazid),還發現了一種苯二氮卓類化合物甲氨二氮卓,能夠鎮靜而不會引起嗜睡。

1962年,羅氏推出首款抗癌藥物氟尿嘧啶,在癌症化療領域開創了先河。

在苯二氮卓類藥物成功研發的助推下,1963年,羅氏的Diazepam(Valium安定)地西泮上市,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年銷售額達10億美元的「重磅炸彈」。時至今日,安定依然是臨床鎮靜藥的首選。安定巨大的成功,使羅氏在精神藥物方面建立起了全球聲譽。

1963年,羅氏收購了領先的香水及香精製造商奇華頓。1964年,收購了著名的法國香水公司羅爾(Roure Bertrand Dupont)。

1953年,羅氏僅有7000名員工,到1965年其員工數就激增至19000人。

羅氏也開始在藥物領域之外,繼續開疆拓土。它進入電子醫療器械、醫療出版業、開展農用化學品業務。在美國納特利,羅氏成立了一個全新的診斷部門。它成為為數不多在多樣化中獲利的公司。

1968年成立瑞士巴塞爾免疫研究所,陣容相當豪華,數位諾獎得主帶隊,羅氏以絕對的技術優勢傲視群雄,也為此後生物製藥和診斷領域的建樹,奠定了基礎。

雖然在多元化戰略中表現不俗,但羅氏並沒有笑到最後,沉醉於跑馬圈地的羅氏很快開始承受多樣化之痛。

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機爆發,過度依賴海外的羅氏化工深受影響。禍不單行,英國競爭委員會認為羅氏的安定定價過高,要求降價50%-60%,並歸還3000萬美元超額利潤;德國、荷蘭、澳大利亞、瑞典和南非等國家,相繼因此與羅氏進行了多年的官司拉鋸戰。

1976年,羅氏意大利子公司發生毒氣泄露,最終引發爆炸。爆炸大約導致1800公頃的土地和植被汙染,幾千只飛禽和動物在短短數日內集中死亡,熱疹、頭痛、腹瀉和嘔吐的居民達12萬人。

比直接傷害更讓人痛心的,是羅氏對此遮遮掩掩、不負責任的態度。1978年,惡魔般的羅氏遭到眾人唾棄,幾乎面臨倒閉,市值下降到了約35億美元。

除了改革,羅氏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3、跨越戰略岔道


羅氏的多元化拖累了藥物研發。研發人員的思想俗套,更是讓問題雪上加霜。整個70年代,羅氏只上市了2個藥物。為了迅速補充產品線的空缺,羅氏開啟了技術引進、合作開發研發模式。為了製造符合市場需求的藥物,公司甚至強迫研發人員到市場中去。

隨後羅氏開始了長達數十年的集中化,解決自身大而不強的問題,開始戰略聚焦。羅氏對企業進行了整合,重組成「製藥、維生素和精細化學品、診斷、香精和香料」四個核心業務部門。

整個80年代,製藥和診斷業務開始漸漸挑起了大梁。

1982年,著名的抗生素產品羅氏芬(頭孢菌素類抗生素)問世,短短5年後它成為羅氏最暢銷的藥品。

1986年,羅氏的第一個幹擾素產品,抗病毒和抗腫瘤的Roferon-A投放市場,它可以誘導細胞進入抗病毒感染狀態,也可以通過調節免疫系統中和病毒,或排除已受病毒感染的細胞,從而明顯地抑製和清除病毒。幹擾素開啟了人類抗病毒的新篇章,也開啟了羅氏在幹擾素領域領先的時代。

1987年,羅氏診斷事業部也推出了CobasBio/Mira隨機式生物化學分析儀,羅氏診斷營收開始逐漸在全球遙遙領先。

為了鞏固在生物技術領域的優勢地位,1990年,羅氏以15.37億美元低價收購了生物技術公司基因泰克近60%的股份。這一收購,成了90年代羅氏依靠生物科技逆風翻盤的籌碼。

90年代,當競爭對手為搶占廣袤的製藥市場,大規模並購廝殺之時,羅氏卻一頭紮進了病人照護領域,尋找治療各種疑難雜症的新藥,新的診斷技術、預測監控技術。它在抗艾滋病領域,相繼推出了Hivid、Invirase與Viracept等數個主力產品。

羅氏還開發了一系列用於癌症治療的創新藥物:治療轉移性乳腺癌的Herceptin,治療慢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的Rituximab等。診斷事業部在各個醫學檢測領域推出了一系列產品:臨床化學和免疫化學分析儀CobasIntegra、免疫化學分析儀Cobas Core I等。

90年代後半期,公司進一步大舉兼並,同時以更快的速度推出新的產品。如1997年獲得Corange公司,1999年獲得基因泰克公司100%控股權。

打開了藥物和診斷財富之門的羅氏,迎來了大筆賺錢的時刻,但對比之下另外兩塊業務卻非常雞肋,維生素甚至拖了羅氏集團的後腿。

1998年,羅氏集團四大領域營收比重為:藥品58%、診斷19%、維生素和精細化工15%、香精香料8%。維生素不但銷售額和利潤逐年下降,曾經占據全球一半以上維生素份額的羅氏,為了獲得高額利潤,與8家維生素生產廠搞價格壟斷的事情,被歐盟處以28.87億瑞士法郎的重罰。

羅氏因為貪婪的行為交出的壟斷罰款,直接拿走了當年公司一半的淨利潤。

剝離已經迫在眉睫。羅氏早在1985年就將潘婷公司賣給了美國寶潔,進入2000年,它加速剝離了香水和香精、維生素與精細化學品業務。

基因技術與生物技術的領先,令羅氏在個性化藥物競賽中顯得勝人一籌。2006年,其腫瘤用藥的銷售占整個公司製藥收入的46%,成為全球製藥「一哥」,尤其在抗腫瘤藥方面占據無可撼動的霸主地位。

當其它製藥企業為達到兩位數增長率目標苦苦掙紮之時,羅氏輕而易舉地實現了利潤的快速增長。很多藥企,這才意識到生物製藥的巨大魅力,開始尾隨羅氏的腳步窮追不舍。

鑒於羅氏在抗癌藥物上的穩健表現,人們調侃說:「流水的巨頭,鐵打的羅氏」。2021年抗癌藥全球銷售額top10,羅氏一家公司就占了半數。

2021年,羅氏的Perjeta(2012年上市,治療乳腺癌的藥物)營收42.8億美元,Tecentriq(2016年上市,治療膀胱癌等疾病)營收35.8億美元,Avastin(2004年上市,治療結直腸癌等疾病)營收33億美元。1998年上市的Herceptin,1997年上市的Rituximab,2021年銷售額依然高達29.1億美元和27.7億美元。這些藥物,成為羅氏2021年677.12億美元營收的重要組成部分。

此外,羅氏還有1/4的業務來自醫療診斷服務和診斷產品,這更加順應了未來個性化醫療的發展趨勢,賦予羅氏更強的競爭力和未來更廣闊的想象空間。通過收購FMI、Flatiron等一系列頂尖公司,羅氏在基因組學、真實世界數據和數字生物標誌物等領域積極布局,已經逐漸建立起它在診斷和藥物的閉環性競爭力。

從調節自身免疫系統的幹擾素產品研發,到羅氏在診斷和藥物上不斷努力的個性化醫療,它似乎深得中醫的智慧,並試圖用一種新的方式打開它。人們說「西醫的盡頭是中醫」,這也許正是羅氏在疑難雜症領域成為常勝將軍冥冥之中的指引吧。

4、天平的兩端


羅氏作為生物技術的領先者,是真金白銀堆出來的。

羅氏每年銷售總收入的15%以上投入到科研,這個比例在同行中是當之無愧的佼佼者。2021年,羅氏以研發投入高達157億美元,銷售額占比23%,蟬聯第一。

傳統投資者向來不青睞長期項目,但羅氏的股份主要在創始家族霍夫曼和奧里手里,他們更關心企業的成長和傳承,所以考慮的是30年發展周期。長周期有利於科技突破,可以從容地做出決策,哪怕這些決策在10-15年內不會創造切實收益。

對研發團隊的充分信任,是羅氏研發的一大特色。他們會給研發團隊最大的自主權,將權力下放,研發不設置全球主管,世界各地研發中心直接向CEO匯報,避免行政流程扼殺創新。

從一開始公司就知道創新的成功率很低,但為了挖掘出日後有突破性創新的項目,這種風險活動依然有意義。該如何避免巨額研發投入,變成巨額賭博?

羅氏的秘訣是,在前期就嚴格控製高風險項目的占比,即使項目失敗了,公司也有把握將其「消化」掉。

羅氏曾公布過一系列數據:平均10億瑞士法郎(約合人民幣72.8億元)、700萬個小時、6587個實驗、423個研究人員,才能得到1種新藥。

這筆巨大的研發投入背後,誰才是真正的買單者?

在惡性腫瘤研製出了眾多專利藥的羅氏,當然要在專利期內,收回它的投入。

2017年以前,羅氏治療乳腺癌的藥物Herceptin,在中國的售價高達2.2萬元每支,患者一年大約需要17支,不算其它治療費用,患者一年光藥費就需要37萬元。《我不是藥神》里面那些賣房子吃藥的慘劇,在現實中依然比比皆是。

在患者們的煎熬背後,羅氏等製藥公司也在專利和道義兩端拉鋸。

也許很多人還記得非典時期,羅氏聲稱對禽流感有效的達菲是疫情特效藥,並鼓動藥房囤貨、用戶囤藥的事件。隨著《南方都市報》的報道和一紙訴狀撕開了它的醜惡嘴臉,羅氏的形象一落千丈。

然而2005年禽流感爆發時,羅氏在中國卻大變樣。

它不但允許部分企業生產對禽流感有效的「戰備物資」達菲,還暫停公開銷售達菲,將所有儲備交給中國衛生部統一調配,並把達菲膠囊的價格降低了一半多。羅氏成了抗擊禽流感的功臣,也重新獲得了人們的尊敬。

掌控著最前沿的科技,羅氏執著的投入的確值得敬佩。握著人們最痛的痛處,羅氏要做天使還是魔鬼,就是這樣一念之間的事情。

編輯/phoe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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