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許久的古北水鎮在聖誕夜熱鬧起來，無垠深藍的夜空中，亮著燈的無人機擺出了一顆聖誕樹的形狀，幾十盞孔明燈緩緩升空，承載著新一年的願望。

距離北京兩千多公里外洱海邊的才村碼頭上，同樣有不少「陽康」在享受這份久違地快樂。打球、玩飛盤、遛狗，或者躺草坪上睡大覺，曬太陽，就連遊客們的單車上都插著漂亮的小雛菊。

「大理麗江正常出行，一起去喂紅嘴鷗吧！」「西藏復工復產了，林芝桃花節可以預訂了！」「看藍冰的季節，錯過又要等一年！」

進入12月後，西藏某旅行社工作人員小何發朋友圈的頻率都比前幾個月高了不少。他告訴《豹變》：「這段時間谘詢的人很多，很多客人都在預訂元旦和春節的行程了。」

12月7日，《關於進一步優化落實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發布，「跨地區流動人員不核酸、不查健康碼、不落地檢」。12月26日，《關於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實施「乙類乙管」的總體方案》要求有序恢復中國公民出境旅遊，取消入境後核酸和集中隔離。消息發布後，在線旅遊平台上，出境機票、海外酒店搜索量升升。

國內遊不受限製，境外遊蓄勢待發，不少「陽康」們，準備在2023年的第一個假期，給自己安排一次出行。旅遊業要迎來報復性反彈了嗎？

「小區遊」到「出境遊」

「怎麽僅僅是個市內遊，我已經開心地失眠了。」12月初，在確定好聖誕要和大學室友們一起去古北水鎮遊玩之後，葉華形容自己興奮地像「小學生春遊」。幾個人一起旅行的願望，從2021年畢業前就開始念叨，但卻一直被疫情耽擱。

長時間的隔離和封控，讓很多人都失去了感知生活的能力。紅碼、黃碼帶來不確定性，出行的希望隨時會落空，大部分人甚至不敢隨便做計劃。

回顧這一年，葉華告訴《豹變》：「別說旅遊了，今年在北京城內，我都不敢隨便出門。到處都是高風險，生怕一不小心經過了哪個地方，就成了密接。」

在優化防控措施之前，葉華家所在小區近兩個月都在陸續封樓，從秋天到初冬，下樓的機會屈指可數。「今年甚至連銀杏葉都沒來得及看，出門也就是‘小區遊’。」她感慨到。

12月開始，北京的小區率先解封，隨後逐漸不查驗核酸、健康寶，出入京也有所放鬆。

「去古北這件事，就是在政策逐步放鬆的時候，我們幾個人在群里聊天隨機定下的。」葉華告訴《豹變》。除了規劃酒店、行程之外，葉華說：「這一次出行還需要規劃一下‘病情’。」要麽就趕緊「陽過」，要麽就得堅持住一直「陰著」。

「那幾天討論組里，正在陽和陽過的小夥伴們討論病情，一直陰著的更焦慮，一邊擔心生病，一邊擔心病的不是時候。」聖誕節前夕，葉華的四個室友們沒有一個逃過奧密克戎的猛烈攻勢。

疫情三年，大環境下的個體各有各的不易。對葉華來說，沮喪和焦慮的情緒，在這一年里反復縈繞。起初，葉華確定了要去大四實習的一家媒體工作，結果等待發offer期間，對方發來消息說「崗位沒有了」。來來回回折騰了幾個月，葉華放棄了在年底投簡歷，想幹脆等到開春再具體看工作。

這一次市內遊對葉華來說，是生活中久違地一次期待。同樣的，北京第一批「陽康」也有不少人迫不及待跨省遊玩。

在北京的一家外企工作的小白，和葉華一樣，時不時被封控在家，甚至一度出現情緒問題。

今年被隔離時，剛好趕上國外「黑五」。那段日子，她除了上班就是睡覺。「當時情緒上的問題導致了有點暴食，也不想和別人說話，一天點五頓外賣吃。」這樣的狀態延續了將近一個月，直到最近去了重慶才有所緩解。

12月8日是小白「陽」的第一天，轉陰大概用了一周的時間。轉陰第二天，她就開始約朋友一起出行。只可惜小白在北京的朋友們，大多數正在感染期。為了找一個「驢友」，她在小紅書上發帖，沒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幾條回復，大家都是第一批「陽康」，迫不及待找人一起出去玩。這次旅行小白意外收獲了一個社交網絡上認識的重慶妹妹。

在重慶旅行的一周中，小白上午集中線上處理工作，下午便和朋友溜溜彎、捏捏腳，巴適得板。

自從「新十條」發布，小白就開始計劃自己的行程。她打算從重慶回來，補辦一下證件，順利的話去澳門跨年。「明年如果能夠順利出國的話，第一站打算去韓國看場演唱會。」焦慮、抑鬱的情緒已經煙消雲散，小白的語氣里都充滿了期待。

機酒價格，漲起來了？

更為溫暖的南方城市，成為很多人冬季理想的旅行地。根據攜程FlightAI平台數據，元旦海南跨省訂單較中秋增長232%，雲南跨省訂單較中秋繼續穩步增長兩成，大理、麗江的元旦首日機票搜索熱度同比增長分別達到90%、30%。

因為疫情學校提前放寒假，正在讀研一的蔓蔓12月初就到了大理，在坐高鐵來大理的路上，她恰好趕上管控政策退潮。蔓蔓在大理度過了一年來最快樂的日子。她告訴《豹變》：「住在才村碼頭的時候，我連續去這個生態走廊逛了三個下午，不為別的，就想去曬曬太陽，看看洱海。」

蔓蔓在小紅書上發表了「大理旅遊現狀」的帖子，評論區有不少人問大理的天氣、特色菜推薦、預算，也有好幾個網友表示「想去待半個月、一個月」。

12月5日，海口、三亞等熱門旅遊城市先後發布調整省外來（返）人員的管理措施，不再實施分類管控。放寬限製的消息發布後一小時內，去哪兒數據顯示，三亞入港機票搜索量環比前日同時段增長1.8倍，預訂量增長3.3倍，三亞酒店預訂量也環比前一時段暴增3倍。

巨大的出行需求下，航班量迅速上漲。與搜索量、運輸量一起上漲的，還有機酒的價格。

葉華和她的朋友們在距離出行還有兩周多時，就已將酒店訂好。她們選了一個帶投影的山景觀景房，可以住4-6人，當時定的價格589。

《豹變》經過搜索發現，古北水鎮景區附近的民宿在聖誕、元旦都有不同幅度的上漲，大部分民宿在跨年夜價格都是平日的兩倍，在千元左右。熱門旅遊地三亞亞特蘭蒂斯酒店的海景大套房在12月31日跨年夜入住的價格達到6288元，元旦後降至2888元，在春節幾天價格又提升到5688元。盡管如此，截止到12月27日，亞特蘭蒂斯酒店已經有9種房型都已訂滿，其中包括35888元一晚的金爵套房。

機票的價格也在一段低谷之後開始上漲。12月5日，同程旅行數據顯示，過去一周機票平均價格周環比上漲30%達到750元（含稅），比今年國慶黃金周平均價格上漲約16%。葉華告訴《豹變》，她一直想去一次青島，所以關注著北京飛青島的機票，很長時間不加燃油費大概300左右，最近翻了兩番，普遍在600元左右。

出境遊方面，12月26日恢復出境後，在社交平台上，旅行定製、機票、旅遊、簽證等業務紛紛開始發布出境遊宣傳。大連一家票務代理商的安哲告訴《豹變》：「現在出國的價格不算貴，之後有可能會因為需求變多，機票緊張價格上漲，但是這個誰也說不好。」

旅遊業，真的復蘇了嗎？

疫情三年的反復，給旅遊業帶來了巨大的衝擊。特別是今年，上海、北京等城市疫情不斷爆發，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有被封控在家的經歷。旅遊業更是沉寂到了極點。

這一次，旅遊業真的復蘇了嗎？

從消費者角度來看，不少人還存在對「復陽」和「二次感染」的擔憂，不敢輕舉妄動。葉華表示，她此次出行，父母就表示過反對，擔心身體沒有恢復好出現狀況。

一個月前，被稱為「長城下的星空小鎮」的古北水鎮還少有人來。古北水鎮附近一家民宿的老板周萊告訴《豹變》：「今年一整年收入都不太好，國慶小長假好不容易有點客人，有一些也因為疫情影響取消了行程。11月更不用說了，就連平台上谘詢的人都沒幾個，冷冷清清，淒淒慘慘。」

隨著北京出行逐步放開，聖誕節最先給城郊遊帶來一些人氣。古北水鎮里的酒店和餐廳都擺上了小聖誕樹，在日月島廣場上，聖誕集市也出攤了。周萊買了一些聖誕裝飾擺在了自己的民宿里，他感覺生意明顯好了起來。

「從12月初就有不少客人想預定聖誕節的房間，最近問的比較多的還有元旦跨年以及春節的房。」說到這里，周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盡管如此，周萊隱約也有一些擔憂：「現在整體上來古北玩的人和前幾年還是不能比，希望這個疫情不要再出其他幺蛾子，等到真正恢復還需要一點時間，也許得到明年五一、十一。」

旅行社的小何也同樣喜憂參半，對於健康方面的問題，小何認為只要沒有核酸、紅綠碼的限製，「陽過」之後很多年輕人都會報復性旅行一下。

但是消費能力能不能回到過去是個問號，小何表示：「很多人關於旅遊的預算其實是在收緊的，我們本來合作的一些司機師傅，很多都轉行去幹別的了，這次旅遊爆發一下，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為了刺激消費，小何所在的旅行社在這段時間也推出了不少活動，比如走九寨溝、四姑娘山、達古冰川、畢棚溝的阿壩5日遊的VIP精品小團比原價便宜了400塊，同時還贈送九寨溝定點寫真、自助晚餐、氧氣瓶和保險。

對於出境遊而言，安哲表示：「這兩天消息剛放出來，準備從國外回來過年的人很多。好多人也開始計劃出國旅遊了，畢竟都關了三年了。」

不過，境外部分國家對中國入境的限製措施，讓國人出境遊又多了一些不確定。比如，日本收緊中國入境政策，自12月30日起，7天內有中國旅居史的旅客，將在入境日本時接受落地檢，如果被檢測出陽性，原則上會進行 7 天隔離。

生活正在回歸正軌，但真正的復蘇還需要一段時間，無論是消費者還是旅行行業的人們，都在期待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