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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紅與綠

同樣的投資信條,無論堅持或是糾錯,在不同的情景下獲得的結果是完全不同的,所以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信條,只有最適合當下環境的信條。

一、給ETEN的投資書


親愛的ETEN,看著你一天天長大,爸爸總親愛是想要為你提供更好的一切。

但遺憾的是,作為一個談不上什麽成就的蹩腳基金經理,爸爸感覺一個屌絲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可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啊。

於是我想,也許我不能給你留下巨額的財富,但我可以把我的投資經歷,不管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寫下來告訴給你。

這樣你在未來面臨同樣問題的時候,也許就能更加自如一點,順遂一點。

可是,我能告訴你什麽呢?

在過去十多年的投資生涯里,我總是在不斷總結經驗,避免重復出現的錯誤。

但是每次糾正了一個錯誤之後,都有新的錯誤會出現,周而復始,始終提高不了投資業績。

如果我的這些經驗是有價值的,那麽在我自我改正的過程中,我的業績就應該不斷提高。

既然我都沒有辦法通過總結失敗經驗來提高自己,那這些失敗的經驗又有什麽用呢?

於是我試著去看看那些成功人士怎麽說。

可是看了一些大師、猛人們編撰出來的牛X閃閃的投資信條後,我感覺你妹的我不就是一直這麽做的麽?!!

哦,對不起,爸爸實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後來終於有一天,在一本暢銷全球的投資回憶錄里,我看到了作者描述的他的一個嚴格遵守的戒律:

“ 如果第一次買入後,市場走勢與預期不一致,那就停止買入,切勿為了攤低成本而加碼!”

恩?等一等!這孫子在前面吹噓自己發家史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他說他當時買入棉花後市場立刻就下跌,然後他在旁人的嘲笑中堅定地繼續大筆買入,最後賺了好大一筆!

我終於意識到,其實這些牛X閃閃的大神們並非擁有過人的見識或品性,真正的事實是:

每一個市場參與者都能夠從自身的經歷中提煉出各種各樣的投資信條,當這個投資者賺到大錢了後,他的信條就成了人人信奉的投資聖經;

而當這個倒黴鬼輸光了老本後,他的信條就成了狗屎!世人們所在乎的,不是信條是否靈光,而是它從誰的嘴里說出來。

巴菲特說他絕不會投資黃金,可是他早期的財富中有不少來自於炒白銀!

如果將來你也能成為一個大神,那你也可以滿嘴跑火車,反正吹牛是不會增加你的持倉成本的!

好吧,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就決定要給你寫一本投資書。

與其聽別人吹牛炫富,還不如聽聽爸爸的瞎扯,畢竟,你要記住,爸爸的觀點有可能是錯誤的,或者隨著時間的推移是會發生巨大變化的.

但是,爸爸至少是真誠的,而且是永遠不會欺騙你的!

二、輪回與無常


在開始投資之前,我希望你能了解一些基本的經濟學知識。更具體的,我希望你能對經濟周期和經濟史有些概念。

為什麽需要這些知識?要知道,一切非實體的投資都是上海人所說的“搬磚頭”,不管投資的標的是什麽,簡單的說都是在低位買入,在高位賣出,賺取差價。

所以,如果你相信資產的價格是與經濟景氣程度密切相關的,那麽理解當前的經濟周期位置、判斷經濟周期的走向就非常重要了。

對於經濟周期的研究方法,基本上都是先對歷史進行回顧與總結,找到明顯的周期特征,然後再尋求理論解釋。

於是不同的觀察者就解讀出了不同的周期,比如:朱格拉周期(10年左右)、基欽周期(3~4年,庫存周期)、康德拉季耶夫周期(50~60年,產能與技術革新的周期)。

有個券商分析師叫周金濤,他研究這一套東西比較深入,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說過一句話:“人生發財靠康波!”

你注意到了麽?這句話其實可以有很多解讀方式的!

首先可以理解的是,順應了大周期,你的投資決策正確率自然就會提高。

要知道,大周期里是嵌套著很多小周期的,如果小周期你判斷錯誤,只要大周期你看對了,堅定信心持有,最後總是能解套賺錢的。

相反,如果大小周期都看錯了,及時止損就比死磕到底更明智了。

你看,同樣的投資信條,無論堅持或是糾錯,在不同的情景下獲得的結果是完全不同的,所以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信條,只有最適合當下環境的信條。

引申出來,對任何大神,甚至是爸爸的信條都不要盲目相信;

再一個層面,小周期的起起伏伏不可能都能精準把握,幾個周期下來,勝勝負負也累積不出多少超額收益,反倒是大周期一旦選對了,持續持有的獲益更高,這就是老話說的“牛市要捂”的道理。

看看大宗商品的長期走勢,牛熊持續時間都在10年以上,拉長來看,小周期真的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所以面對一兩年的投資勝負不要太在意,這是一個長跑,保持良好的心態,持續對大周期進行審視,贏家是在最後才出現的;

最後一個層面,完整的康波周期是50多年,基本上人生只有一次,最多兩次機會(能做空的話機會更多一些,但做空是更困難的學問,這個我們後面再說)。

當你終於看清大周期的方向時,很多時候都已經錯過了最佳機會,這就是人生的艱難之處。

所以我一直相信,很多成功人士,只是冥冥中的幸運兒,湊巧站到了合適的地方。

既然人生讓人如此唏噓,就不要把投資的結果看得那麽重,得之你幸,失之你命,照顧好自己和家人才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投資!

投資的特點,是周期性的,如同一次次的輪回,而投資的魅力,則在於他的不確定性,這更像是人生的無常。

理解這些,你就能體味,投資是一種對人生的反思,和對人性的修煉。

最終你需要達到的境界,是克服掉貪、嗔、癡,實現內心的寧靜。

所以即使你將來不以投資為職業,理解他,也是能終生受益的。

扯遠了點,我們還是回到具體的周期劃分上來。

從爸爸所處的時代來看,我個人的看法是:2013年已經度過了長波衰退階段,經濟下滑趨勢已止,但危機似乎依然伺伏;

引領型的新技術正在孕育,但能否已經到達爆發點,推生出新一波的繁榮還有待觀察。

總體而言,大周期仍處於低位震蕩的格局內。

三、需求為王


在上一節里,我們談到了每輪大周期都有一個或幾個新技術和新興產業的崛起,這一節里我們再進一步,討論一下這些新技術或新產業的內涵是什麽。

其實任何新產業所提供的都是同一種東西:需求。

在人類社會擺脫農業時代後,需求就成為了所有經濟體最核心的驅動力。

隨著勞動效率提高,如果總需求保持不變,全社會對勞動力的需求就會降低,失業就會產生。

所以在滿足溫飽後,所有經濟體的最初工業萌芽都是紡織業,它吸納多餘的農業勞動力的同時創造對穿著的需求。

然後是鐵路、汽車、互聯網。注意一下,所有具有引領新一輪長波周期的新興產業都有一個特點:貢獻巨大需求的同時,不對傳統需求產生過大衝擊。

比如,紡織技術,他提供穿著需求,但對飲食需求沒有衝擊,這種新產業對全球經濟的景氣拉動就非常大。

從這個角度來看,現在風靡全球,銷量大的嚇人的iphone就不是新產業,因為他直接替代了其他品牌的手機,對全球的總需求貢獻並不大。

而tesla算不算新產業?我覺得可以算半個,因為汽車總需求量可能沒有提高,但鋰電池產業鏈比發動機和變速箱龐大。

生物醫藥呢?肯定算,如果能延長人類平均壽命,就直接提高了所有的基本需求。

再說個八卦一點的,2013年正式完蛋的鐵道部巨貪,劉誌軍,純粹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此人可以算得上是中國的十河信二了(日本高鐵之父)。

在他的野蠻推廣下,中國高鐵產業有了一波狂升突進的發展。

而這個,絕對是提高社會總需求的技術(基本上提高總需求的技術,在滿足衣、食、住這三大需求之後,就集中於物流、人流、信息流的傳遞上了),所以100年後,如果評選百年內貢獻最大的中國人物,他入選的希望可能比那些把他抓起來的人還要高很多!

到底下一波長波上升的引領技術是什麽,現在我也沒法斷言,但是,他很可能已經出現了。

要找到他,除了時間來給出答案,只能是不斷試錯和驗證。

不過很明確的一點,從過去的投資歷史來看,如果引領型新技術真的進入爆發點了(爆發點就是進入大規模推廣的前夜,這是投資中很重要的一個因素,簡單的說,就是投資的時機。

正確的方向,錯誤的時機,也是無法獲得回報的。

比如,生物醫藥肯定是引領型新技術,但是不是在爆發點上?似乎現在沒這個證據。

相反的,電動車可能只能算半個,但是連傳統的汽車巨頭都開始大規模推產品了,因此他肯定是到爆發點了。

這些都需要你去分辨和觀察),並且被你正確地找到了,盯住他進行投資,就可以在未來十數年里獲取你難以想象的投資收益!

通過新興產業獲取需求當然是最美好的,但是很遺憾,技術的革新卻不是想要就來的。

如果全球總需求停滯,有什麽辦法能抵禦勞動效率提高帶來的勞動力富餘麽?答案是有的!匯率就是各國搶奪需求的一個很重要的工具。

貨幣貶值可以使本國的商品出口更容易,因此各國一有麻煩就想著要貶,然後其他國家就會一起來對他吐口水。

比較典型的就是2012年末開始的日元大貶值,歐洲、美國、中國群起而吐之,最後也沒把小日本淹死。

其實這事說起來是很好笑的,我們可以看得更早一點,從美國次貸危機(這里基本是這輪長波周期的頂點)之前看起,2007年10月,1美元大約兌116日元,0.7歐元,7.5人民幣。

而現在大家痛罵日本沒節操的結果呢?1美元大約兌104日元,0.72歐元,6.2人民幣。

所以相對來說,日元在一年內貶值30%之後,他對美元和歐元都還是升值的,美歐有什麽資格去批評日本?

人民幣倒是相對日元升值了10%,但是要知道,2007年之後中國可是釘住美元一起貶值下來的,五年之後日元貶值了30%,才達到現在這個水平,所以我們是已經占夠了便宜的!

好了,籠統地討論需求還是屬於比較空的定性方法,他非常不精確,在時點上的把握也非常差,基本上不能直接用來指導投資。

但是他能培養你從事物的本質看問題的習慣,幫助你建立大的思路。

四、權力的滋味


如果你將來進經濟類院校學習的話,你就會學到的,凱恩斯主義對權力階層的主要貢獻:乘數效應。

宏觀經濟學其實是有多種流派的,什麽貨幣、理性預期、凱恩斯主義、哈耶克,但是不管你走到那里,你學的最多的肯定是凱恩斯。

這其實非常像戰國時期的諸子百家,並不是墨子、老子之流不夠牛X,只是因為儒家思想更符合統治階層的需要,所以最終是儒學獨霸了天下。

凱恩斯也一樣,他的理論就一句話:政府可以通過乘數效應創造出“需求”!

從實際應用的結果來看,無論自由主義的各種解說如何  詬病,凱恩斯的“乘數效應”無疑是客觀存在的。

但是,學者們爭執於貨幣也好、理性預期也好、粘性也好,終歸過於單純。

而富有的人與普通人的消費傾向是不同的,這種結構變化就足以使乘數效應的作用被弱化。

最終我們就會看到,財政政策對於社會總需求的拉動作用越來越弱,而政府為實現經濟目標所需要動用的預算只能越來越大,負債也越來越高,最後陷入財政危機。

分配不公對總需求的影響到底有多大,這是一個很難量化的問題。

但另外一個相對嚴肅的類似證據也指出了這個方向:很多年前爸爸學計量經濟學時做過一個研究,當時對投資和消費進行分析,發現中國的消費與發達國家存在明顯區別,他並不像教科書里描述的那樣,是穩定的。

相反,他的增長率很不穩定,而且他與人均收入、人口總量等變量的關聯度都不大,反而是與投資有極高的相關性!

為什麽?就是因為投資的高峰對應了政府幹預的高峰,政府幹預的高峰對應了腐敗與分配不公的高峰,這些高峰推動的公款消費和腐敗消費直接把豬給拉上了天!

用爸爸現在所處的時點為案例,做一個政策點評吧。

要維持社會總需求的穩定,就需要配合其他政策來刺激正常的消費,彌補公款消費和腐敗消費的缺失。

比如,反腐如果能降低政府開支,是不是可以考慮減稅?或者是把省下的預算投入到更多新的支出項目中去?

不過小微企業的定義是年納稅額6萬元以下的企業,這回不過是擴大到了10萬元而已,這力度距離有效降低全社會稅負比率可真是差遠了去了。

其實所有政策最終都只能是各權利階層博弈的結果,所以政府的最終選項,只能是新的支出項目,比如現在談得很多的棚戶改造、鐵路、京津冀。

權利的滋味一旦嚐到,誰還能放下呢?

五、野蠻人的足跡


你還記得嗎?在一開始,我就說過,投資之前要學習的經濟學知識主要是周期與歷史。

周期我們已經講了很多了,可為什麽需要歷史?因為我們要去尋找野蠻人的足跡。

2013年,中國爆發了一次反日遊行。與以往的反日遊行一樣,示威者總是要砸一砸日本品牌的汽車的。

一位倒黴的車主想要阻攔這些野蠻人侵害自己的財產,結果一個壯漢掄起了手里的鐵鎖,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視頻里傳出的那聲鈍響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經濟的世界里也有野蠻人,他們也一樣孔武有力,能操控傳媒、能引導預期、能扭曲配置,你也永遠不要試圖站在他們面前阻擋他們前行的腳步。

所以你一定要了解他們,從他們的歷史行為里找到他們的行動模式,這樣你才不會被滾滾的人流踐踏在塵埃里。

還是以現在的時點為案例吧。2008年,為了抵禦美國次貸危機對我國的衝擊,中國推出了四萬億刺激計劃。

當時基本上各地報出來的投資項目都會得到批準,算是創了我國財政刺激的歷史記錄了。

到2013年,逐漸開始有聲音反思批評四萬億,而到今年,這種聲音似乎已經成為了大家的共識了。

於是,學術界和投資界的論調都開始向另一個極端發展,那就是反對一切財政擴張、反對放鬆地產調控、反對貨幣政策放鬆。

結果昨天定向下調存款準備金率了,這些人全傻了眼。

有的人開始謾罵,有的人大呼這也沒用救不了中國。這些人其實都是一個毛病,他們都不了解歷史,不了解野蠻人。

經濟學里有一個名詞叫做“出清”,意思是價格從泡沫狀態跌回到正常狀態。

一般我們都認為,每一輪周期的頂峰必然是泡沫化嚴重的,然後一定要經歷泡沫破滅,價格出清,為下一輪新周期奠定好基礎,然後才能進入新一輪周期。

但是,價格出清的過程是非常悲慘的,基本上沒有任何政黨願意接受這種局面。

包括一直以自由為口號的美國,他們在2008年也出手拯救了貝爾斯登,隨後雖然又放任雷曼破產,但到最後不也一樣不敢亂來了,要推出史無前例的QE計劃來救市麽?

所以,在2008年世界經濟一片恐慌,各國都開始瘋狂施救的時候,中國推出四萬億計劃是無可厚非的。但是,你必須要理解野蠻人的行為特點。

我們就可以看到野蠻人在歷次調控中的行動軌跡了。

基本就是: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壓泡沫——泡沫出現破滅跡象——繼續盲目施壓——經濟陷入蕭條與恐慌——飲鴆止渴式的救市——更大的泡沫。

回顧一下我們的“四萬億”是不是這樣。2007年全球泡沫泛濫,物價飛漲,中國開始宏觀調控。

當年夏天,美國次貸危機浮現;2008年3月,美國出手拯救第五大投行貝爾斯登。

6月10日,中國繼續提高準備金率1個點 (一般每次提高0.5個點,但在當時內外部環境已經明顯惡化的背景下,破例提高1個點,實在不知道是如何決策的);

2008年底,四萬億計劃,基本有上報的投資項目就批,催生出大量重復建設、無任何還款能力的項目;2013年,新一輪調控正式開始。

如果不去分析過程和歷史,我們可以簡單的說,“四萬億”是千古罪人。但是,放到當時的環境下,我認為“四萬億”並無過失。

真正的缺陷在於野蠻人的一貫模式。

“四萬億”的錯誤主要是兩個:

一是缺乏對細節的關注,為了救市而救市,導致資源浪費、政府債務劇增、擠出效應擴大;

二是在09、10年,局勢穩定後沒有足夠的前瞻性,反而在2010年繼續放任流動性泛濫,導致泡沫失控。

當今年很多人都在興奮地叫嚷,要把調控進行到底、要徹底刺破泡沫的時候,我卻真心覺得,再繼續這樣下去,放鬆又不可避免了。

調結構,對於當今正面臨產業升級的中國,當然是無比偉光正的英明決定,但是缺乏對細節的關注,自上而下的行政式調控一定會觸碰到危機的底線。而到那個時候,就是泡沫再一次膨脹的契機。

好了,有的事情不是我們這些草民應該多操心的。

你只需要記住,投資是與經濟周期相關的,經濟周期的運行節奏是會被政府政策所幹擾的。

最後,對於政策,不要去考慮他應該會怎麽樣,而是要考慮他的習慣和模式是什麽,然後順著野蠻人的足跡去尋找投資的方向。

六、泡沫化生存


我們在上一節講到了,調控反復陷入矯枉過正,導致泡沫累積越來越大逐步失控。

這一節,我們就講一講這一現象的症結到底在那里。從我個人的觀點來說,我認為根本原因是我們對於泡沫的態度。

從全球歷史上少有的幾次經濟泡沫破滅的情況來看,確實對經濟、對民眾生活、對政局穩定產生了極大的衝擊。

所以一說起“泡沫”,所有的政黨都是比較反感和警惕的。但要知道,曾幾何時,“通貨膨脹”這個詞也是一個人人厭憎的貶義詞!

而現在,普遍的觀點是:通貨緊縮對經濟的傷害更加嚴重,適度的通貨膨脹反而是一種最佳的經濟狀態!

如果我們把“泡沫”定義為槓桿度的話,要完全消除泡沫,就只有一種辦法:銀行恢復100%準備金製度(還真有學者建議這個!奧地利學派的一個觀點!),甚至禁止一切借貸行為!

這基本上就直接回到公元前的金融時代了。

你看,沒有了槓桿,就沒有了風險,但同樣的,經濟的退步程度也是無法想象的。

讓我們轉化一下思路,為什麽我們要對“泡沫”如此仇視?

今天,有很多人愛說“壓泡沫”,甚至“主動刺破泡沫”,可是如果泡沫本身就已經是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怎麽辦?

為什麽我們不能說“穩泡沫”?要知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那個國家和政府能夠精準把控泡沫,能夠在泡沫即將破滅的時刻及時預警,並恰到好處的放鬆。

既然沒有這種技術,那麽“壓泡沫”甚至“刺泡沫”的想法本身就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了。因為一味的施壓,泡沫總有撐不住的時候。

如果到時又承受不了幻滅的風險,自然就只能亡命施救了,而施救也必然是一種過量行為(過量是一種必然,這涉及到適應性的問題,後面詳細說),所以結局是怎樣的就顯而易見了。

那麽,怎麽樣去“穩泡沫”?

我的觀點是維持平穩且適度的貨幣增長。平穩,是為了穩定市場的預期;適度,是為了避免泡沫繼續泛濫。

當泡沫本身增長出現放緩時,一段時間的通貨膨脹就能夠完美地化解所有的泡沫了。

當然,這種模式是需要時間的,而可惜的是,政治家們永遠都是最缺乏時間的。

現在有一種思潮,就是中國過去投放了天量的貨幣,M2/GDP已經全球最高,這是泡沫的根源,所以要解決當前的問題,就要收緊貨幣,不能增長太快。

這種觀點其實是有很大問題的。我們來復習一下最簡單的古典經濟學知識,

費雪方程:

MV=PT ;貨幣總量*貨幣流通速度=物價*社會總產出

你看這個方程,如果有兩個經濟體,總產出相同,但一個貨幣總量遠高於另一個,會有什麽結果?

既可以是物價遠高於另一個,也可以是貨幣流通速度非常低。

換句話說,不同的經濟體之間,如果貨幣流通速度差異很大,M2/GDP這個指標出現很大差異就是完全合理的!

事實上,現實生活中也確是如此,德國、日本的這一指標都曾接近或超過200%,而世界各國的差異非常大,美國只有80%左右,發達國家平均在150%左右,所以這個指標根本無法衡量泡沫的風險度!

再進一步,一個預期穩定的金融環境下,貨幣流動速度一般是比較穩定的。

所以這個方程如果要保持動態平衡,貨幣總量的增長率就應當與物價和社會總產出的增長率相適應。這就是我前面說的適度的貨幣投放。

從我們當前的數據來看,2014年1季度GDP增長7.4%,加上2個多點的通脹,貨幣投放的增長略超過10就可以滿足。

而上周人民銀行公布的數據顯示,3月末M2和M1分別增長12.1%和5.4%。M2似乎問題不大,但M1就實在太低了!

要知道,M1和M2增速差的變化主要是由於貨幣供應、消費信心、企業資金流的變化所導致。

當前這種極低的M1增速與極大的增速差已經對經濟產生了嚴重的擠壓。套入到費雪方程,當前的M1增速已經無法適應物價和社會總產出的增長,要使方程兩邊平衡,只能是貨幣流通速度發生突變!而貨幣流通速度的突變則預示著預期的不穩定,甚至金融動蕩……

其實關於M1與政策的關系早有人研究,有個年輕的券商研究員,著名的網絡紅人,羅毅,他曾經寫過一篇《M1定買賣》,其實就是描述這種M1變化與政策轉向的關系。

不過可惜的是,這個經驗理論對投資股市基本沒有可操作性,而這篇頗具洞察力的文章也成為了他近年來的頂峰之作。

另外,社科院的尹中立、人保資產的黃祖斌也都提出過M1和M2增速差與政策及股市之間的關聯。

好了,不知不覺在這一節耗費了太多時間,我最後要告訴你的是,在經濟的世界里,是沒有正義審判一說的,我們永遠只能向前看,去考慮怎麽解決問題,而不是推卸責任,責難過去。

如果“次貸泡沫”是一種罪孽,那麽放任雷曼破產可以算是維護正義吧。可是為了這正義最後反而要付出更大的拯救代價,並承擔更大的惡果!

“四萬億”也是一樣,他存在著一些錯誤,可是因此就應當讓中國走向崩潰,完成所謂的“出清”,才算是天道昭昭麽?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天,已經在泡沫中受害的人也很難從崩盤中獲益,而更多的普通民眾卻會在崩盤中飽受摧殘。

那些總想要恢復“正義的初始狀態”,把泡沫刺破的人,其實無非是錯過了上一輪的泡沫膨脹,臆想著要重來一次,踐踏著眾人的屍體與鮮血去抄底而已。

這種白日夢其實就是守株待兔、不勞而獲的高端技術版,偶爾想想可以,可千萬別認真。

而泡沫其實已經是現代金融不可或缺的潤滑劑,不管你愛他也好,恨他也罷,他注定要一生陪伴著你,不離不棄。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學著適應他,對他寬容一點呢?

七、流動性與適應性


上一節里我們將到了M1、M2,這就是最常用於衡量貨幣投放規模的指標,同時也是做股票的人非常關注的流動性指標。

回憶一下費雪方程,如果流通中的貨幣總量增加,在短期貨幣流通速度和社會總產出還來不及發生改變的情況下,就會導致物價上升。

事實上,資產也是一種商品,物價上升當然也就包括了資產價格的上漲。

所以, M1和M2的增速,就可以作為一個推斷股市漲跌的先行指標。

注意,這里的說法和上一節是不同的,這里的含義是M1、M2增速越高,流動性就越充足,對股市就越有利,而上一節則是說當M1、M2增速高到了某個極限值時就可能發生政策轉向。

所以,對這個指標的全面解讀應當是這樣的:M1、M2增速圍繞著一個均值波動,當高於均值時,流動性寬鬆,有利於股市上漲。

但當突破一定極限值時,經濟會有過熱跡象產生(通貨膨脹過高),因此配合通脹、投資增速等指標,可以預判政策轉向的可能性,從而及時轉變投資策略。

但是,M1、M2增速存在一個很大的缺陷,就是時效性很差。這個指標每個月才披露一次,而且是月中披露上月數據,因此時滯性很嚴重。

於是,有人把新增貸款作為一個替代性的指標。

這個指標雖然也是每月披露,但中國的銀行體系,工、農、中、建四大行就占了接近40%的貸款量,而這幾個銀行的周數據經常可以被提前獲得,從這個數據就可以大約估測當月的總體貸款規模。

恩,2010年以前我就是看這個數據的,結果也很坑爹,那年中國的貨幣政策基調其實是明緊暗鬆,調控的口號喊了不少,新增貸款規模也貌似控製住了,但信托、銀行理財產品、委托貸款等表外業務大力發展,社會融資總量(這個數據2011年首次開始披露)急速擴張。

結果是流動性泛濫,新增貸款指標卻很緊,我傻呼呼的做了一年空,最後排名墊底。

媽的,說多了都是淚啊! 其實更好的指標當然是有的,價格是由供需決定的嘛,要判斷供應,看價格不就好了!

銀行間的短期回購利率,數據每天都有,木有時滯,無視任何表內表外結構問題,實在是童叟無欺的良心指標啊!有木有!

2010年那會兒,利率上升微弱,正好反映了明緊暗鬆的政策基調!2011年利率上升明顯,老爸繼續堅持看空,終於熬出頭喘了口氣啊,媽蛋!

不過數據天天都有也不一定是好事,利率有時候在短期內出現過高或過低的現象,只要不是長時間持續,他的實質性作用就不大,而這種短期的變化就成為了一種噪音。

當你面對股市的K線圖時,本來是想要尋找到一個先行指標指引方向,結果最後演變成了要面對先行指標的K線圖,尋找一個更加不可預測的變量的方向,這可真是一種黑色幽默啊!

在觀察流動性的過程中,有一個非常重要卻基本沒見有人討論過的問題:適應性。

你記不記得,在上一節里我說政府的政策轉向一定會出現用力過猛的情況?其實就是這個適應性的影響。

適應性是一個廣泛存在的行為學概念,你可以把他看成是一種習慣,或者是一種惰性。

他的特點就是我們總是安於當前的狀況,不願意做出改變,因此在外部環境發生變化時,我們總是傾向於反向調整,以抵消外部衝擊,恢復既有狀態。

舉個簡單的例子更容易理解這種現象。當經濟環境不佳的時候,企業一般都會面臨資金緊張,周轉下降的局面。這時候,貨幣政策放鬆了,企業就會發現以前拿不到的貸款現在可以申請得到了。

但是,企業拿到錢後會立刻投入生產麽?一開始肯定是不會的,剛剛熬過資金鏈緊繃的日子,企業肯定會提高流動資金的比例,最多少量試探性地投入生產,所以在整個宏觀上的表現就是流通中的貨幣流轉速度降低了。

回到費雪方程來看這個問題,當貨幣政策剛開始放鬆的時候,貨幣總量M的投放開始加速,但相應的貨幣流通速度V卻開始減速,最終這種寬鬆政策就變得如泥牛入海,一點作用也看不見了。

而政策在剛開始轉向時,一般都是一副羞羞答答、欲拒還迎的死樣子。動作方向也不明顯,幅度也不大,刺激效果也就更沒影了。

這時候,一群看熱鬧的再一起哄,七嘴八舌地說著沒戲,咱馬上要完蛋。終於亂了手腳,把心一橫,大劑量的十全大補丸也就甩出來了。

所以,宏觀調控最後必然是要走向矯枉過正的。這不是那個政府的問題,而是金融行為學的內在特點決定的。

因為你根本無法判斷,政策刺激的無效到底是因為力度過小,還是因為適應性吸納了衝擊而造成的效果時滯。在猶豫與遲疑中,最後用力過猛基本上是一種必然。

回到股市里,在我們觀察流動性指標時,也會有同樣的現象。

比如,完全一樣的回購利率,在不同時期有時候是牛市,有時候是熊市,這是為什麽?就是因為適應性會吸收或者釋放流動性!

從過去的歷史經驗來看,7天回購利率在2.5到3.5之間時是比較正常的波動區間。在股市賺錢效應明顯的時候,即使資金逐漸緊張,回購利率超過3.5以上時,場外資金也會不斷湧入,繼續推升市場的。

因為股市的流動性只是全社會流動性的一小部分,全社會流動性緊張時,並不能排除股市這個小池子出現結構性的水流上升。

所以,在牛市里,如果回購利率偏高,但只要不是長時間極端高的情況(比如長時間接近甚至突破4,當然這是經驗數據,你以後面臨的市場也許已經改變了,需要你自己去總結觀察),就不要太擔心流動性緊張的問題。

相反的,如果市場本來已經跌入熊市,別說回購利率高於3,就是短時間跌破3效果也不會大。

從過去的大牛市觸發的情況來看,普遍是要出現跌破2的信號才會見底,這時候的流動性才可以說是足夠扭轉下跌趨勢的寬鬆。

編輯/ r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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